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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渡赤水中的“走”与“打”

发布时间:2020-12-15 19:52:36 来源: 四渡赤水纪念馆 作者: 吴林侠 阅读量: ...

四渡赤水是红军长征中的经典战例,是毛泽东的得意之“笔”。过去,历史学者结合决策制定、毛泽东指挥艺术、情报保障等角度,对战役过程进行了较为全面的解读。本文旨在从毛泽东处理“走”与“打”的辩证关系入手,探讨四渡赤水的作战指导问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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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渡赤水

一、正确处理“走”与“打”是红军作战指导的关键

红军战争史就是一部反“围剿”史,战争胜负对于红军的生存发展至关重要。红军在数量、技术、资源等方面远远落后于国民党军,要想取胜,必须在作战指导上胜出一筹。毛泽东依靠高超的作战指挥艺术,带领红军以弱胜强、发展壮大,开创了中国革命的新局面。其中的关键在于,他正确地把握了“走”与“打”的辩证关系。

(一) “走”与“打”是红军作战行动的两大主题

毛泽东把红军的机动和作战,形象地概括为“走”与“打”。红军面临的战争特点,决定了“走”与“打”是红军作战的两大主题。红军整体处于战略防御状态,经常面对优势国民党军分路推进的正面进攻。要打破“围剿”,红军必须歼灭国民党军一路或几路,打乱其整体进攻部署,打击其作战信心。由此,“打”是红军作战的基本要素。另外,红军作战方向是不固定的。当一个作战方向受限制后,红军必须转移至其他方向,以防邻近国民党军的支援、包围,从而保存力量,寻求新的战机。因此,红军“没有固定的作战线”,必须灵活机动的“走”来争取主动。“走”与“打”缺一不可、互为支撑,共同构成了红军游击战、运动战的作战形式。

(二) “走”还是“打”随战略目标的变化而变化

在一个时期内,“走”与“打”不是并列的,而是以一方为主,另一方为辅。两者主次关系的确定、转换,取决于红军的战略目标。战略目标不同,军事斗争的主要矛盾也不同,由此带来红军作战行动的基本形态必然不同。在创建根据地时期,红军以打破国民党军“围剿”为战略目标,红军防御、国民党军进攻为主要矛盾。红军一切的“走”都是为着“打”,首先实行战略退却,以“走”实现“诱敌深入”、战役集结,为“打”储存军力; 进而转入反攻,以“走”来避强击弱、捕捉战机,为“打”创造条件。在长征中,红军实行大规模战略转移,整体上以找到落脚点为战略目标,红军转移地区、国民党军围追堵截为主要矛盾。红军为了保存力量,寻找目标地区,必须以“走”为主要行动。“打”是为了开辟通路、摆脱“追剿”,为顺利的“走”争取主动。

(三) “走”与“打”关系处理决定红军作战的成败

对“走”与“打”关系的正确处理,取决于对战争的科学把握,是红军作战胜利的内在驱动力。从井冈山时期至中央苏区第四次反“围剿”,红军以“走”“打”相结合,由游击战发展到运动战,不断取得作战胜利,并形成了以“十六字诀”为代表的一整套作战原则。但是,在中央苏区第五次反“围剿”中,“左”倾冒险主义领导错误地抛弃了“走”,专注于单纯的“打”,以阵地战为主要作战形式,导致红军屡战不胜,在消耗战中陷入被动,苦战一年也没能打破“围剿”。湘江战役中,红军以阵地防御战阻击国民党军,掩护军委纵队、辎重艰难迟缓地渡过湘江,承受了重大损失,集中展现了“走” “打”关系混乱的恶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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遵义会议集中解决了军事问题,批评了“左”倾领导人的单纯防御军事路线和消极避战做法,决定迅速向运动战转变。会后,毛泽东重新参与军事指挥。“走”与“打”辩证关系的处理再次被摆上作战指导的核心位置,红军恢复了机动灵活的行动状态,军事路线由此得以纠正。

二、毛泽东关于“走”与“打”的作战指挥艺术

在四渡赤水战役中,出色的无线电侦察工作为红军提供了较为及时的敌情,使红军在战场信息掌握上占据优势。但是,战场情况极为复杂多变,敌态势情异常严峻,究竟如何科学实施作战指导,将信息优势转化为高效的作战行动,进而有效掌控战场,则需要高超的组织指挥艺术。毛泽东通过科学分析、精确组织,赋予“走”与“打”丰富内涵,以“走”“打”互相照应、紧密衔接,使红军有效地保存自己、消灭敌人,夺取了战争主动权。

(一) 灵活方向、示形动敌, 增强“走”的敏度与精度

红军向来以灵活机动见长,毛泽东在遵义会议后重新参与军事指挥,首要的就是恢复红军这一优势。他指挥红军灵活调整“走”的方向,科学制定“走”的谋略,在国民党军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中敏捷地纵横驰骋,在瞬息万变的狭小战场内准确地自如穿梭,为战略转移的最终胜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
随机变更行军方向,掌握主动,避免被动。在土城战斗、鲁班场战斗进入僵持状态后,红军预定的作战方向受到限制,毛泽东当机立断,指挥红军转至国民党军兵力薄弱的方向,一渡、三渡赤水,使红军及时脱离险境,保存了力量。在扎西发现战机之时,虽远离黔北,但毛泽东毅然指挥红军坚决主动地调转方向,回马一枪,大踏步地“走”,成功捕捉住难得的战机,取得了遵义战役的胜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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遵义大捷

主动示形动敌,打开畅通的行军路线。“善动敌者,形之,敌必从之。” 毛泽东善于示形,首先牵动国民党军按自己设定的路线行进,再指挥红军快速变换行军方向将其甩开,上演了一场场“将欲西而示之以东” 的好戏。他指挥红军三渡赤水佯向西行,待调动黔北国民党军跟进后,立刻调转方向东渡赤水河,沿着黔北闪出的行军通道南下,把“围剿”军甩在了身后。南渡乌江后,毛泽东指挥红军向东佯动,造成东进湘南与红2、红6 军团会合的假象,引诱国民党军向东紧追,让出了西进云南的广阔空间。毛泽东当即指挥红军掉头西进,直指云南,北出四川,最终实现了红军以川西为大方向的行军目标。

(二) 紧抓战机、遴选对象,平衡“打”的成效与风险

在四渡赤水战役中,毛泽东通过对战场态势的综合判断,权衡作战的成效与风险,遴选作战对象,紧抓作战时机,指挥红军取得了宝贵的作战胜利,规避了严重的作战风险,证明了遵义会议确立的新军事领导集体和军事路线的正确性。

紧抓战机,确保“打”的成效。毛泽东在扎西窥破遵义地区的战机后,指挥红军以迅敏的行动远程奔袭,于2月25日开始攻打娄山关。同时,国民党援军由遵义、川南、黔西、贵阳地区蜂拥而至,战机稍纵即逝。战役起初由林彪、聂荣臻统一指挥。然而,林彪、彭德怀提出的战役部署却大相径庭。林彪求稳,建议先隐蔽集结,待27日红5、红9军团及干部团主力到达后再发起攻击。彭德怀求速,建议“于26日晨拂晓向黑神庙攻击”。毛泽东果断临阵换帅,令主力“统归彭、杨指挥”,以确保抓住战机。由此,红军迅速发起战役,不仅抢先占领了遵义,还一举击溃了后续赶到的国民党援军。

遴选“打”的对象,趋利避害。在扎西时,红军起初将作战对象选定为冒进的滇军一部。如果发起战斗,红军很有可能受到川军、滇军夹击,风险很大。毛泽东立刻改选了更合适的进攻对象,即遵义地区孤立的黔军,不仅使红军脱离了风险,而且取得了开辟新区的首战胜利,表现出卓越的战略眼光。遵义战役之后,为抓住实现战略目标的关键,毛泽东选定了国民党中央军周浑元部。该部不同于国民党地方军,不仅战斗力强,而且始终衔尾紧追红军,是红军开辟新区必须打败的对手。当有人建议攻打打鼓新场的黔军之时,毛泽东立刻极力反对。同时,攻打打鼓新场,风险过高。如果红军攻打黔军坚守防御的打鼓新场,如不能快速解决战斗,将引来西侧的川军、北侧的周浑元部、东侧的上官云相部及吴奇伟部、南侧的滇军,形成对红军的严密包围圈。权衡利弊,毛泽东坚持以周浑元部为作战对象,且不惜起阵地攻坚战攻打鲁班场。虽然未能取胜,但鲁班场以北国民党军兵力薄弱,红军因此能够脱离战斗,发挥灵活的机动力,转移至新的地区,避免陷入被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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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班场战斗场景

四渡赤水战役,毛泽东根据地形、敌情变化,以“走”与“打”辩证关系的处理为作战指导核心,娴熟转换“走”与“打”的行动重心,率领红军力求主动、力避被动,适应了中央战略目标的调整,战胜了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,最终实现了渡江北上的战略方针。毛泽东一生指挥过许多不同规模的战役,但他对四渡赤水战役尤为满意,视其为“得意之笔”。从这个角度看,四渡赤水中对“走”与“打”辩证关系的处理,集中体现了毛泽东的战役指挥艺术。

(来源:《中国军事科学》2016年第4期 作者:付双龙 魏希楠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