邓寅章：在土城战斗
发布时间：2021-01-19 16:34:19
来源： 四渡赤水纪念馆
作者： 吴林侠 阅读量： ...
青杠坡是大娄山的一条支脉，山势陡峭，矗入云霄，是土城通往东皇店(今习水县城)的交通要道。敌人早已盘踞在山顶上，依着山势构筑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临时工事。敌人漫无目标地朝山下放冷枪。从整个地形来看，敌人居高临下，对我军不利。我们进入阵地不多久，便从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三声炮响。顿时，坡上坡下，枪声大作，烟雾弥漫，我军全线与敌人接上火了。
我们团进攻的目标，是青杠坡半山腰的一座古庙永安寺。这里驻守着郭猫儿教导第二师第五团的一个营。庙前是一片较为开阔的小田坝，不规则的田块大多种上了小季。田坝前面有个稍微隆起的小山包，山上长满杂草、灌木，其间散布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坟堆堆。据侦察，那里埋伏着敌军一个连，他们的武器优良，每人配有一杆长枪、一支短枪，还有好几挺轻、重机枪和大量的手榴弹。山包下是个半圆形的陡坡。有一条小路七弯八拐地一直延伸到我们的阵地前面。要攻上永安寺，势必先拿下这个小山包。埋伏在山包上的敌人，集中全部火力封锁陡峭裸露的山坡。子弹、手榴弹像泼水般倾泻下来，打得山崩地裂，烟尘滚滚。接连几个向上冲锋的红军战士都壮烈牺牲了。李团长看着倒下去的红军战士，眼睛愤怒得直冒火星，牙齿咬得格格响；曹政委眉头紧锁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。他和李团长、代理团参谋长(三营营长)李大个子一起嘀咕了几句，决定改变强攻硬打的战术，由曹政委带领二营佯攻小山包左翼；李营长率领三营直扑敌军的右侧。要求雷声大，雨点小，只射击，不冲锋，目的在于牵制、转移敌人的火力。李团长带着一营和团部人员扼守原地，并假装要后退的样子；暗中却挑选了一些年轻力壮的战士，组成一个突击排，伺机行动。
愚蠢的敌人果然上了我们的圈套，误认为我军是因正面失利才被迫转向两侧进攻的，便把火力压向两侧，先发制人，妄图挫败我军左右两翼进攻的锐气。这时，李团长一跃而起，带领二十五名战士像猛虎一样，朝敌人正面的陡坡扑去，穿过硝烟，神速地到达敌人山包下的一根高土坎子下，身体紧紧地贴在土坎上。直到这时，敌人才知道上了大当，慌忙把枪口调回正面来。俗活说“船到江心补漏迟”。敌人雨点般密集的子弹再也无法损伤李团长他们一根毫毛了。尽管敌人比泥鳅还滑，把手榴弹沿着土坎边沿一个劲地往下扔，但因土坎脚下的坡很陡，手榴弹一着地便滚下坡去爆炸了，敌人只好干瞪眼。不过，敌人虽然打不着李团长他们，可李团长他们也无法攻上坡去，只好暂时困守在那里。一营长见势不妙，赶忙组织火力接应，可是射程太远，步枪子弹根本无法压住敌人的火力。我们团在松坎战斗时，曾从敌人手里缴获一门六O炮，但没有炮弹。那位年轻的贵州籍小战士，说它是根“大吹火筒”，建议把它丢掉。但李团长却把头一摇：“还是扛着吧，敌人迟早是会送货上门的。”忽然，从敌人左右两侧响起了“砰砰砰”的枪声，原来是曹政委和李营长趁敌人把火力移向正面之机，一齐发起了猛烈的进攻。这下敌人可慌了手脚，又向左右两侧胡乱地开枪射击，正面的火力自然减弱了。这时贴在土坎下的突击排的战士们猛然跃出，齐向土坎旁边的斜坡冲去。冲在最前面的是红军的一个班长、我的二哥邓诗方。他刚刚冲上斜坡，正要向敌人的临时工事开枪，突然飞来一梭子弹，他颤抖了一下便倒下了，连他背在背上的背包也燃烧了起来，我们都以为他牺牲了。谁知他却带着浑身的火苗，迅速地向敌人工事的右面滚去，立刻把敌人的火力吸引过去了。这时在他后面的李团长和其他几个红军战士，立刻把一颗颗手榴弹，接二连三地投进了敌人用石头垒起来的工事里，只听“轰！轰轰!”的几声爆炸，震得山鸣谷应，敌人的几挺轻、重机枪，全都变成了哑巴。
霎那间，我军趁势从三面冲上了山包。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邓诗方面前，含着眼泪跪着大声呼唤：“二哥!二哥！”他遍体中弹，血肉模糊，早已昏迷不醒了。团长命令几个战士把他抬到土城红军总部医院去抢救，走在半路就停止了呼吸。当时他才二十一岁，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壮丽的革命事业。山包包上的敌人，死的死，伤的伤，就象被打慌了的野兔，顾头不顾尾的朝田坝里狼狈逃窜。在敌军军官的威逼下，庙子里的敌人象蜂子朝王一样，拥到田坝里来接应他们落魂丧魄的同伙。两军相逢勇者胜。一场惊心动魄的白刃战展开了。红军战士们把仇恨全部凝结在刺刀尖上，狠狠地刺杀着凶顽的敌人。三营营长李大个子，捅死了七、八个敌人，最后负了重伤，便拉响了一颗手榴弹，与两个想活捉他的敌人同归于尽。一具又一具敌军的尸体倒在红军战士的脚下，剩下的敌人被红军战士英勇无畏的气概吓破了胆，连滚带爬地朝庙子里溃退。压阵的军官用手枪在后面左拦右挡，也丝毫不起作用，最后连他自己也跟着逃跑了，真是兵败如山倒！我军一鼓作气，乘胜追击，紧紧逼近庙宇，不让敌人有丝毫喘息的机会。手榴弹象飞蝗般投进庙宇里，爆炸声震撼山谷。七连连长宋大关，首先冲进庙门，抱起刚从敌人手里缴来的机枪，向着庙里猛烈扫射。顷刻之间，敌军血肉横飞，死伤惨重，纷纷逃出寺庙后门，象一群热锅上的蚂蚁，朝山坡上抱头鼠窜。这一仗，击毙了敌人二百多名。我们团也有好几十名英雄的红军战士光荣牺牲，有的至今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姓。为了人民的解放，为了革命的胜利，他们离乡背井，转战南北，将自己的满腔热血洒在赤水河畔的青杠坡上。